沙皮狗多少钱一只幼崽？沙皮狗多少钱一只幼崽可以养！

同学聚餐，餐厅老板竟是我暗恋了8年的邻居家小叔叔！

下决心这次一定拿下他，哪知道一步步爬进了人家织好的网……

表面勇猛实则敏感细腻酒量奇差小仙女 X 律政精英转行餐厅老板帅气颓废小叔叔

01

大三表演选修课的演出汇报，我们小组拿了最高分。

一下课，组员姚璐璐就张罗大家一起出去庆祝庆祝。

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旗袍，跟其他几人的民国学生装扮实在是格格不入。

?我回寝室换一身衣服，你们先去。?

?哎呀换什么，你这一身多好看。?姚璐璐边说边拉着我往外走，?滨江路新开了一家东南亚餐厅，据说他们家最有特色的是热带风情鸡尾酒，你就穿这样去，端着酒杯往红唇边一放，多带感啊！?

?哇！那画面想想就让人期待呢！?迟轩在一边鼓掌，不愧是我的男闺蜜，随时捧我的场。

?而且我还听说餐厅老板长得特别帅，忧郁性感大叔。?姚璐璐朝我眨眨眼，?怎么样初楚，期待不期待？?

?大叔有什么好的？?我想起五年前那个突然消失的人，嗤之以鼻道，?大叔太不好控制了，我喜欢弟弟型的。?

?你才20就喜欢弟弟，挺刑啊你！?姚璐璐嘲笑我。

?谁说20就不能喜欢弟弟了？初楚你看我怎么样？?迟轩嬉皮笑脸地凑上来。

我推了他一把，?舞女这个角色应该让你来演，小媚眼抛得比我都妩媚。?

迟轩并不生气，走到路边一扭臀一伸腿，拦了辆出租车，用实际行动证实自己还可以更妩媚。

半小时后，我们到了那家叫?初·见?的东南亚餐厅，名字一点都不东南亚，装修倒是挺有亚热带风情，从外到里都是实木和藤制的装潢，还布满了枝繁叶茂的热带绿植。

我们挺幸运，服务生说今天老板在，可以亲手给我们调鸡尾酒。

姚璐璐是个嗜酒如命的小酒鬼，我还没看清酒水单，她已经三下五除二点好了。

?你点了什么？?我问。

?我也不知道，反正看着好看的就点了。?姚璐璐无所谓地说，?来都来了，多尝尝。?

也是，反正有姚璐璐和迟轩在，就算喝醉了也有人能把我拖回去。

这天估计好多客人是奔着老板亲手调制的鸡尾酒来的，酒水上得很慢，我们点的东西都吃完了，服务生才端了四杯花枝招展的鸡尾酒过来。

我盯着这四杯颜色和造型各异的酒不知如何下手，迟轩自作主张推了一杯到我面前。

碟形的高脚杯里盛着浅浅一层橙黄色酒水，上面飘着一片百香果，闻起来果香浓郁，跟其他几杯比起来似乎的确更适合我这个酒量不好的。

我端起来轻抿了一口，味道不错。

?咔嚓——?姚璐璐拿手机拍了一张，递到我面前，?天呐，初楚，你是穿越过来的吧？这张太有感觉了。?

我拿过来一看，因为穿着旗袍，我一直端坐着，喝酒时肩背还刻意挺着，看着的确有点民国时上海画报的感觉，?发给我，我要发个朋友圈。?

?你再喝一下，我多给你拍几张，凑个九宫格！?姚璐璐是个很容易嗨起来的人。

天黑之后，餐厅把光线调暗，开始播放爵士乐，气氛烘托到位了，我也越拍越上瘾，不知不觉一杯酒就喝完了。

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，我上头了。

见旁边的人还有酒喝，我忍不住叫来服务生，?再给我来一杯。?

?别喝了初楚，你已经有点高了。?姚璐璐出言阻止。

我一喝多了就控制不了自己：?你要是不让我喝，我就抢你的喝，让你没有酒喝。?

我伸手去够姚璐璐的酒杯，被迟轩眼疾手快地收走了。

我听见他对服务生说：?有没有低酒精或者没酒精的，给她来一个。?

?那来一个牛奶百利甜吧，适合女生。?

?行！?我嘿嘿笑着，?牛奶少一点，百利甜多一点。?

说完我就开始趴在桌子上唱歌，《夜上海》《四季歌》串着唱。

过了不知道多久，我看见一只方形的酒杯放在了我面前，不对，这酒杯好像是纸盒做的，还挺别致。

我伸手把它拖到面前，用手指着上面的字母一字一句念道：?M-I-L-K……BAILEYS?。

这酒杯真特别，还是吸管的，我嘬了一口，含在嘴里没咽下去，舌尖在口腔里绕了一圈，感受这酒的丝滑，我想象着电影里品酒的样子，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像个大上海舞厅的交际花。

咕咚，我把酒咽了下去，奇怪，这酒怎么一点酒味都没有？

我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，?把你们老板给我叫出来，我的牛奶百利甜里面是不是忘了加百利甜了？?

我扬起手想指那位服务生，一时间没找到他，正打算转一个方向，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，?真没想到你长大了会成这个样子。?

我顺着那只手看上去，正对上方淳深那双永远能让我陷进去的桃花眼。

难道我真的喝多了？出现幻觉了？方淳深不是五年前就不告而别了吗？

我笑着看眼前的人，视线顺着他高挺的鼻梁往下滑，落在他嘴唇上方和下巴蓄起的胡子上，突然觉得有点难过：?叔叔，五年不见，你怎么变成钢铁侠了？?

02

姚璐璐靠过来小声问我：?初楚，你真的认识这个人吗？你别怕，如果不认识你就眨眨眼，我们这就带你走。?

我努力睁开眼看着方淳深，这人虽然白T恤外面讨了个花衬衫，还戴了个同色系的发带，打扮得跟个花蝴蝶似的，跟从前穿西装打领带的样子大不一样了，但绝对是他。

我又转向姚璐璐，?他虽然……虽然戴了个发带，但我不会看错，他就是方淳深，我这辈子认错谁都不会认错他，可他为什么要戴个发带啊？?

我说着更难过了，甚至带着哭腔：?他是不是年纪大了秃了啊？呜呜呜……他还长胡子了……呜呜呜……才五年，他怎么就成了秃头钢铁侠了？呜呜呜……?

我用手抹了把哭得一塌糊涂的泪眼，试图再仔细看看他，就见他沉着脸拿起我面前的酒杯看了看，然后咣当一声又放回桌子上：?谁叫她喝这杯的！百香果Martini，这么烈的酒全喝了！?

从小到大，我第一次见方淳深这么凶，吓得酒都醒了一半，姚璐璐也嗨不起来了，小声嘀咕道：?她自己要喝的。?

方淳深气势汹汹地看着在座的每一个人，把跟我一起来玩的同学吓得一个个都缩起了脖子。

我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：?淳深叔叔，你别生气了，我知道错了。?

小时候他就最吃我这套，只要我一撒娇，他就心软。

果然，他低头看了我一眼，一把扯了张纸巾塞给我：?看你像什么样子，把嘴角的牛奶擦一擦。?

我接过来，盯着纸巾上好看的花纹和?初·见?的logo，第一反应竟然是这定制的纸巾一定价格不便宜，?多浪费你的纸巾啊，舔一下不就没了？这是你的店呢，省着点用。?

说完，我伸出舌尖把嘴角的牛奶舔进嘴里，又意犹未尽地吧唧了一下嘴巴，?你肯定没给我放百利甜。?

我瞪着哭红的双眼看着方淳深，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还是那么生气，眼睛像要喷火了似的。

于是我一伸手，啪！把那双桃花眼给遮住了：?你这个眼神好吓人啊，淳深叔叔。?

方淳深喉结上下滚动了下，语气更严厉了：?你一个大学生，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，像什么话？给我回家去！?

说完，他一把扯下我挡着他眼睛的手，拉着我往外走。

姚璐璐和迟轩追上来：?初楚，你真的认识这个人吗？?

?是啊?，我苦笑，?他是我的淳深叔叔，我找了他五年呢，呵呵……?

?放心吧，我把她送到家还得回来看场子。?方淳深丢下一句话，继续拉着我往外走。

我跌跌撞撞地跟着方淳深，昏暗的灯光下，【初见】斑斓的灯光在我眼前晃来晃去，餐厅里播放的爵士乐从我的四面八方包围过来，冲得我直打转。

天旋地转的，朦胧中好像方淳深拉着我在跳华尔兹。

03

我第一次见方淳深的时候就是这种眩晕感。

那年我12岁，正在放暑假，在胡同里跟我哥打羽毛球，我哥初霄从来不知道让着我，他一个职业运动员，跟我打球居然使全力，总是让我满场跑。

我跑得满头大汗，正拄着膝盖大口喘气的时候，看见胡同口远远走过来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。

我从没见过那么矛盾又那么好看的大人，浑身散发着青春少年的气息，却把西装穿得笔直挺拔，好像初出茅庐的少年故意穿大人的衣服。

但他的西装又是那么得体，浑身上下只给人看他的沉着和冷静，把少年人的锋芒收敛得不露痕迹，我看得一时间挪不开眼了。

方淳深见我一直盯着他，走近了朝我笑了笑，我才意识到自己看了人家半天，有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。

那天下午听邻居们闲聊才知道，那是邻居方叔老家最小的堂弟，刚从政法大学毕业，正在附近的律所实习，暂住在方叔家。

我承认，我12岁就初恋了，准确说是暗恋，对方叫方淳深。

整个暑假我天天在胡同里等他，有时候是跟邻居家的小孩一起玩，有时候带着本英语书装模做样读英语。

我想，高材生叔叔应该更容易注意到用功读书的人吧？

我的计划好像有一点奏效，有好几次，他下班回来看见我身边有孩子跑来跑去，就会耐心地跟那些孩子说：?你们到一边玩去，别影响初楚学习。?

有时候还会带一瓶果汁给我：?休息一会儿喝点果汁，看书久了要让眼睛放松放松。?

我接过来：?谢谢哥哥！?

?又没大没小?，他逗我，?我是你方叔的弟弟，你得叫我叔。?

我只好不情不愿地说：?谢谢淳深叔叔。?

04

?谢谢淳深叔叔……送我回家……?他把车停在我租房的小区门口。

我推开车门跌跌撞撞下车，一时间忘了今天为了演出穿了高跟鞋，一下车没踩稳差点摔倒，被方淳深一把捞了起来。

他把我一只胳膊架在肩上，我将全部重量都压在他身上，其实我自己也能慢慢走，但是这么靠着他太舒服了。

踏实，温暖。

?住几号楼？?

?嗯？璐璐他们没告诉你吗？?我努力想了想，不记得刚才上车前姚璐璐有没有告诉过方淳深我家地址。

但他直接开到了这个小区，应该是姚璐璐说过吧？

老男人记性就是不好，只记得小区，不记得门牌号。

头晕乎乎的，我甩了甩脑袋：?前面6号楼，1单元，1503。?

说完，我又踏踏实实地把脑袋靠回他肩上，被他拖着走，好舒服啊。

?你怎么穿成这样？?

?好看吗？?我靠在他肩头笑，?今天表演课汇报演出，他们要我演舞女……叔叔，我这样好看吗？?

我等了半天没听见方淳深回答，停了被他拖着的脚步，站在原地不肯走。

方淳深像在忍着怒气，看着脚下的路说：?你又闹什么？?

我害怕他一生气丢下我又走了，立马陪笑：?嘿嘿，叔叔说一声好看，我就自己走。?

方淳深侧过头看我，我的一只胳膊还搭载他肩上，他一转头，鼻息直接打在我脸上，一股清冽的香气，好闻！我有点贪婪地往前贴了贴，又逼他夸我：?叔叔，到底好不好看啊？?

方淳深脖子僵直地往后闪了下，转过去不自在地说：?好看，但是以后不要大晚上穿成这样在外面，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？?

?原来叔叔是在担心我啊。?我笑，然后挣脱了他，自己摇摇晃晃往前走。

鼻腔里还留着刚才他的气息，是比鸡尾酒更醉人的味道，我不能再让他搀着走了，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想吻他。

方淳深追上来拉我，我甩开他，张开双臂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平衡，?说好了，叔叔夸我好看我就自己走，我说话算话的！?

?不像有些人……说好了要看着我长大，又突然玩消失……?

我说到最后难过起来，蹲下去抱着腿哭。

后来我断片了，不知道哭了多久，也不记得最后方淳深是怎么把我弄回家的。

05

第二天醒来的时候，我还穿着那身旗袍，房间里一点方淳深的气息都没有。

我低头看了一眼，我要胸有胸，要腿有腿的，老男人就这么完完整整地把我搁床上自己走了？

我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，摸到手机下压了张纸条。

是方淳深写的，刚劲有力的字：锅里有粥，醒了喝。

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，一点感情都不带，真有你的，方淳深！

我是下午到的学校，学期末，正课都停了，下午有一门考试。

从考场出来，姚璐璐追上来八卦：?初楚，没想到你竟然认识【初见】的老板，他是你叔叔？?

提起这人我就气不顺，?嗯，小时候的邻居。?

?真的啊？那你知不知道，他有没有女朋友？?姚璐璐一副春心萌动的样子。

?好几个呢，渣男，你最好离他远点。?

?哈？?姚璐璐很失望，但我太了解她了，她迷谁也就是心血来潮那一阵，转身就换墙头了。

果然一听方淳深是个渣男，她关心的重点都变了：?真看不出来，他竟然是那种人，早知道昨天不该让他送你回去，他没对你动手动脚的吧？?

我倒是希望他能动手动脚，可他连鞋都没帮我脱！气死我了！

?没有，毕竟是我叔叔，差着辈呢。?我咬着牙道。

姚璐璐见我心情不佳，安慰我说：?出去玩最烦撞见长辈了，他昨天唠叨你了吧？哎……下次咱们不去【初见】了，到别的地方玩去。?

要躲着方淳深吗？我偏不！

跟姚璐璐道了别，我直接叫了辆车，又去了【初见】。

06

到【初见】的时候还没到饭点，餐厅里只有零零散散几桌客人。

一进门我就看见了昨天给我们点单的服务生，他盯着我看了半天才认出我：?原来是你呀，今天跟昨天太不一样了，一下子没认出来。?

?昨天是表演需要。?我笑笑说。

?难怪那么漂亮，原来是是演员啊。?他把我引到窗边的座位。

?不是不是，只是结课表演。?

?你是传媒学院的？你们学校可真是出美女啊。?服务生搔搔后脑勺：?那个，今天要吃点什么？?

我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：?来一份昨天那个东南亚甜点拼盘吧，再来个饮品，无酒精的，我在这看会儿书。?

?好嘞，您稍等。?

我看着服务生去点单台，顺便又把餐厅里扫视了一圈，没见着方淳深的影子。

明天有一门专业课要考，我拿出书准备复习复习。

我看书总能一秒钟沉浸进去，方法还是方淳深教我的。

中考完那年暑假，我哥让我提前预习高中课程，我总是拿着本书坐在胡同口发呆。

那年方淳深硕士毕业，顺利进了之前实习那家有名的律所，每个周末会带着礼物回去看方叔，几乎每次都会给我带点小玩意儿，好吃的，或是好玩的。

有一次我在胡同口，脑袋支在书上发呆，突然右肩被人拍了下，我转过去没看到人，又看向左边，居然是方淳深，我怨道：?淳深叔叔，你怎么越长越幼稚了？?

他笑着说：?你们小孩儿不都这么玩吗？?

我撇嘴：?谁是小孩儿，我都要上高中了。?

方淳深看着我笑：?每次回来都见你拿本书发呆，看不进去就别逼自己看了。?

?不行，我也要做学霸。?我哪敢实话实说，我手上拿着书，脑子里想的却是他。

我看着他，突然灵机一动：?欸？淳深叔叔，你成绩那么好，教教我怎么才能看进去书呗？?

方淳深真的认真想了一会儿，然后拿过我手上的历史书，说：?首先你得跟自己的生活联系起来，调动起自己的学习兴趣，然后根据大小标题，把内容逻辑搭建起来，按照这个逻辑去看，才能不蒙，才看得下去。?

好深奥啊，看我还是一脸懵懂，方淳深打开文艺复兴那一课，帮我梳理了一遍知识体系，我混沌的脑子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。

有了方淳深这个学霸传授的学习经验，原来成绩一直不上不下的我，进了高中竟然每次都能考进班级前15名。

我把这套方法一直用到了现在，复习完最后一个知识点，我把书一合，转了转酸疼的脖子，就听门口传来一声声?深哥好?。

我朝门口看过去，果然见方淳深走了进来。

07

这人现在穿着打扮跟以前完全不同。

认识他的时候明明刚毕业，却因为职业原因天天西装革履，顶着一张年轻的脸扮老成。

现在30岁了，反倒是每天休闲裤、T恤、衬衫，配不同色系的发带，如果不是那副跟小罗伯特唐尼一样的胡子，看着跟大学生没什么区别。

我看见昨天那个服务生跟方淳深说了句什么，然后方淳深就朝我的方向看过来。

我挥了挥手，露了个播音课上老师教的职业微笑，试图挽回昨晚酒后失态的形象，尽管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昨晚都做了些什么。

方淳深跟几个服务生交代了几句，然后朝我这边走过来。

?又跑来喝酒？?

我把手上的专业课课本竖起来给他看。

?在复习？?

我答非所问：?淳深叔叔昨天还欠我一杯牛奶百利甜。?

?期末考还有几门？?

我继续答非所问：?牛奶喝过了，什么时候给我喝百利甜？?

?你能考上传媒学院应该成绩不错，看来我不需要担心你的考试。?

我笑笑：?所以，今天能喝到淳深叔叔给我调的牛奶百利甜吗？?

?酒喝多了伤脑，先把你的期末考考完。?

?我可以理解为，考完试叔叔要请我喝酒吗？?

?再说吧。?方淳深被我缠得无奈，看了一眼我面前的空盘子：?吃完早点回家吧，女孩子别总是一个人回去那么晚。?

?可我想多坐一会儿，你店里音乐好听。?

?我发歌单给你。?

?家里没有店里这种情调。?

?我今晚没空送你，自己早点回去。?

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想跟我保持距离，明明小时候对我很好，我中考那年暑假，一开始也都一切正常，他会指导我学习，也会给我带小礼物，不知从哪一天开始，他突然就跟我疏离了，好像刻意躲着我。

直到我最需要他的时候，他竟然彻底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。

不过我已经习惯了他对我的冷漠，也习惯了无视他的冷漠，自顾自粘着他。

我收起失落，故意往他身边凑，今天没穿高跟鞋，踮起脚才堪堪平视他鼻尖，我仰着脸冲他乐：?叔叔答应我考完试调酒给我喝，我现在就回家。?

方淳深被我逼得往后退了一步：?你已经这么大了，不懂跟异性保持距离吗？?

我一挑眉，乐得更嚣张：?叔叔现在把我当异性看，不把我当小孩啦？?

方淳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，冷冷道：?赶快回家去。?

看到他被我逼得无可奈何的样子，我突然觉得心情很愉悦：?那我就当你答应了，考完试来找你要酒喝。?

他摆摆手，转过身往吧台去，我高兴地收了书本出了餐厅。

路过餐厅玻璃窗的时候，我往里看了一眼，我发现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吧台，方淳深正在跟调酒师聊天，忽然抬起头往这边看了一眼，过了片刻又低下头去继续忙手上的事。

我觉得他看到我了，不，他一定是故意看我的。

08

我从没有那么认真对待过大学的期末考。

虽然不论我努不努力，考试的时间都不会提前。

虽然不论我考得怎么样，方淳深都要兑现他的承诺。

但有了跟他的约定，我就好像要向他证明自己一样，比高考那会儿战斗力还足。

那几天成天泡在图书馆，把后几门课程的书差点翻烂了，几乎到了倒背如流的程度。

姚璐璐和迟轩从没见过这样的我，震惊之余悄悄问我，是要竞争下学期的一等奖学金，还是打算竞选学生会主席。

我回了他们一个白眼：?能不能不要那么功利？我就不能是单纯享受畅游知识海洋的快乐吗？?

?切——?俩人都不信。

不信就不信吧，反正我也不信，我就是觉得，这样等待跟方淳深约会的日子很充实。

没错，我私下决定把它定义为我们的第一次约会了。

最后一门考试我提前交了卷子，出了校门我叫了辆车，直奔【初见】而去。

路上收到姚璐璐给我的消息，说他们一帮人都在找我，要一起吃饭庆祝一下期末考结束，我告诉她今天没空，改天再说。

没有什么能阻止我去跟方淳深约会。

我提前跟方淳深说了今天过去，等到了【初见】，他果然给我留了吧台前的VIP位置。

?谢谢淳深叔叔！?我冲他甜甜地笑，?这位置既能看到你调酒，又能跟你聊天，你真了解我。?

?你想多了，我是为了看着你，怕你又乱喝。?方淳深冷冷地说。

我才不在意，他就是嘴硬！

我招手让服务生给我酒水单，小哥哥还没过来，就被方淳深抬手制止了。

?说好了今天给我调酒喝的。?我以为他要反悔。

方淳深拿出手机翻了几下，递到我面前：?从这里选。?

我拿过来一看——适合女生的16款鸡尾酒，看图片就没什么意思，不是长得像果汁，就是看着奶呼呼的。

我撇撇嘴：?这些看起来一点都不带劲儿，就没有man一点的吗？?

方淳深被我气笑了：?你一个小姑娘，要man有什么用？?

我朝他勾勾手指，没想到他这次很配合地靠了过来，我故意压低声音耳语道：?既然你不想做man的那个，那可以由我来做啊。?

方淳深瞥了我一眼，从我手里抽回他的手机，转身回了吧台。

?喂！我还没点呢！?

?我调什么你喝什么！?

?干嘛那么霸道。?

方淳深从吧台里取了一排拇指大小的子弹杯，排成一整排。

shake杯就摆在他面前，他一只手修长的手指夹住量杯，从吧台下依次拿出酒和各种配料，逐一倒进去，然后加了冰块……那些酒具量杯滴管在他手中像是被一条无形的丝线牵着，在他的手上和吧台上丝滑跳跃。

没等我看清楚他都加了什么，就见他右手一弹一抛，另一只shake杯跳起来准确无误地倒扣在了盛满酒水的那只杯子上。

方淳深两只手将杯子压紧，右手轻轻一抛，又在桌面上磕了两下，两只shake杯紧紧咬在一起，方淳深举起来在耳边有节奏地摇晃起来。

一套动作行云流水，我看得目瞪口呆，太特么帅了！

餐厅里播着有些动感的音乐，跟着方淳深调酒的节奏越敲越激烈，片刻后又同时放缓下来，方淳深把shake杯悬空竖着，右手轻轻一拍，将上面的杯子取下，底下的杯子微微倾斜，酒水乖乖流入一只子弹杯里，半杯即止。

我目不转睛，方淳深调酒的样子实在是太迷人了，有那么一瞬间，我真希望成为他调酒杯中的酒，任他摆布。

这么定定地看着他调酒，就是一种享受。

我突然觉得，这个人太厉害了，只要是他想做的，就能做到完美。

他曾经是法律系的高材生，一度进入顶级律所工作，后来突然消失，回来之后摇身一变成了餐厅老板，还把调酒玩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。

不一会儿，面前的六只子弹杯都盛上了颜色各异的鸡尾酒，方淳深将它们放在酒杯托上，绕过吧台出来，摆在我面前。

这个画面似曾相识。

我记得15岁那年的夏天，有一天我坐在胡同口看书，他下班回来神神秘秘地递给我一个小盒子，让我打开。

我打开一看，是一排做得很逼真的狗狗蛋糕，一只沙皮狗，一只斑点狗，一只拉布拉多。

惊喜只是一瞬间，很快我又失落下来：?淳深叔叔，你送我这个，我到底是吃呢，还是不吃呢？?

?想吃就吃。?他看着我笑，一双桃花眼在夕阳下闪着光。

?我要是吃了，你的礼物就没了，而且它们这么可爱……?

?初楚吃了，它们就永远住在初楚的肚子里了，不会消失。?

当时我就脸红了，我想，这么说好像肚子里揣了小宝宝啊……

但我没敢说，低下头一口一口吃掉了那些蛋糕。

09

方淳深从酒杯托上取下一只子弹杯，递给我，?这杯是蛋酒，是用牛奶、鸡蛋和朗姆酒调制的，你试试。?

我拿过来一口闷了，液体在口腔中回旋，顺着喉咙滑下去，口感细滑，有牛奶和朗姆酒的醇香。

正要说好喝，就见方淳深皱着眉：?鸡尾酒不是这样喝的，你跟谁干杯呢？小口小口地品。?

我委屈：?你这杯子这么小，再怎么小口小口抿，不也一两口就没了吗？?

?就你那点酒量，正常酒杯给你半杯都多。?

我嬉皮笑脸道：?反正今天有淳深叔叔送我，嘿嘿……?

方淳深没否认，我心里乐开了花。

他又给我拿了大都会、莫吉托，每给我一杯酒，就会介绍这酒的成分和来历，讲酒的样子跟他调酒时一样迷人。

我酒量的确不怎么行，三杯酒喝下去，我就觉得自己脸发烫，眼神有点不聚焦，方淳深让我喝一会儿苏打水休息休息，自己回了吧台去给客人调酒。

方淳深刚站定，就有个打扮妖艳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走到吧台前，两人很熟络地打招呼。

我看得牙痒痒，但现在不是恨的时候，我努力竖起耳朵，想透过餐厅的音乐听清楚他们说的话。

那女人趴在吧台上，把整个胸脯压在上面，竖起纤细的手臂，仰着手腕翘着手指指向我这边，我听见她说：?新品吗？给我也来一组？?

?不卖。?方淳深冷冷地说。

?为什么那桌有？?

?试验品，不够费劲的。?

?啧~?女人有点失望，?下回我来当小白鼠呗。?

方淳深没理会，我听见旁边的调酒师拿着腔调：?那小白鼠是深哥内定的，不公开招募。?

?哎呦！?女人意味深长地往我这边看了两眼，?老板喜欢这一款啊，眼光不错！?

说完，女人从吧台拿了瓶苏打水转身走了。

我心里对这女人的敌意一下子荡然无存，姐姐，会说你就多说点。

方淳深这人调酒的样子也醉人，看得久了，我被他迷得头晕目眩。

直到我再次伸手去拿酒杯，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是被他迷的。

我拿错了杯子，剩下三杯鸡尾酒全被我喝了，我又醉了……

好想哭，方淳深还没给我讲这三杯酒呢！

我撑着脑袋盯着他，努力维持着清醒，但眼神已经不受控制地四处飘散了。

突然一只手落在我肩膀上，我抬头一看，是个身材高挑的年轻男人，长得还不错，就是莫名有种油腻感。

油腻男正笑着看我：?美女，能加个微信吗？?

我抬手把他放在我肩上的手移开：?帅哥，你不觉得你这举动太轻浮了吗？这样很难要到女孩子微信的。?

我心里厌恶的很，今天为了跟方淳深约会，特意穿了方领的露腰上衣和短裤。

这人站得贴我太近，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，刚才搭我肩膀的时候手指在我脖子上划了一下，西裤也在我腿上蹭着，我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，避开跟他接触。

这人还在笑：?那美女给我说说，你喜欢怎么样要微信的？我很会投人所好哦！?

油！太油了！

我没理他，朝吧台方向故意娇滴滴喊了声：?淳深哥哥，你好了没啊？?

方淳深闻声看过来，待看清我旁边站这个人，皱起了眉头，反应倒是很快：?马上好，一起回家。?

这可真是太意外了，我在心里暗笑，顺便又感激了一下旁边的油腻男。

我仰头看着油腻男笑了笑，男人识趣地离开了。

有方淳深在，总是很有安全感。

他个子很高，这些年应该还有坚持健身，胸背比原来宽厚了很多。

?想摸……?我眼睛盯着他的方向挪不开了。

他调酒时把衬衫脱了放在一边，再从吧台里出来时搭在手臂上，我以为他这就要走了，没想到他走过来把衬衫披在了我身上，又把衬衫下摆往下拽了拽，正好遮到我膝盖上方。

我借着酒意笑吟吟地凑近他：?淳深叔叔，你做的这些好像是男朋友才会做的哦。?

方淳深不自然地往旁边闪了闪：?叫你喝苏打水，一个没留神你怎么自己把酒全喝了？?

?好喝嘛！?我继续笑：?淳深叔叔，淳深哥哥，你喜欢我怎么叫你？?

?注意辈份。?

我嗔道：?方叔就是个邻居，有什么好排辈的啊？你才比我大十岁，叫你哥哥也合理啊。?

方淳深似乎顿了一瞬，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。

?走吧，送你回家。?

?你刚才说一起回家。?

方淳深没理会，拉着我往外走，我隐约觉得他情绪不太对，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。

10

这个男人的心思实在是太难捉摸了，明明傍晚调酒和讲酒的时候还好好的，一说回家突然就冷下来了，我坐在他的副驾上，一路上找话题跟他说，他只用了三个词来回我：嗯、好、不行。

后来我索性不说话了，闭上眼睛靠在副驾上装睡。

到家时方淳深叫我，我动了心思逗他，故意装作没醒，我听到方淳深叹了口气。

我眯起眼偷偷看他，见他下了车，绕到副驾，把我公主抱抱下车。

成功！我心里暗爽，继续靠在他身上装睡。

意外地，听到方淳深咕哝了一句：?一眨眼就长成快一米七的大姑娘了，怎么才这么点重量。?

这是夸我身材好吗？不对，重点错了，这是心疼我体重轻吧？

方淳深在心疼我！

我一路美滋滋地被他抱上楼，到了门口，他熟练地输了我家门锁密码，滴——门锁开了。

一定是上次送我回来的时候记住了——291228，前两位是我生日，后四位是他的，不知道他有没有猜到。

他进门径直走向沙发，把我放在了沙发上，我意识到他要走，装作半醉半醒，一把拉住了他，撒娇道：?淳深叔叔，你留下来陪我嘛！?

方淳深在我脑袋旁边蹲下来，温柔地问：?醒了吗？难不难受？?

我没想到他会这么温柔地对我，醉酒实在是太好了，可惜上次醉得断了片，不知那天方淳深是不是也这么温柔。

我发挥表演课上学到的演技，哼哼唧唧道：?我好难受啊叔叔……?

?你等一会儿，我给你倒杯水。?

家里有个男人可真好！

不一会儿，方淳深拿着我的杯子过来，叫我起来喝水。

我：?叔叔扶我起来……?

方淳深听话地把我扶起来。

我：?叔叔喂我……?

方淳深犹豫了一会儿，把水往茶几上一放：?醒了就自己喝。?

啧！好可怕。

?你什么时候发现的？?

?你那点演技还得多进修进修。?

?我学播音主持的，不用进修演技。?

?那就别装了，我兑了多少酒我心里有数，起来把自己收拾收拾早点睡觉。?

方淳深说着就要往玄关走，我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他，他毫无防备，这一下直接被我拉着坐到了沙发上。

机不可失时不再来，我一转身在他面前蹲下来，将他挡在了沙发和我之间。

方淳深被我一连串的动作震住了，愣愣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我。

我也仰着脸看着他。

我曾听说，男女之间如果能直视超过10秒钟，就会爱上对方。

我看着方淳深那双好看的桃花眼，他现在没有笑，却也足以让我在深邃的星空里漂浮不定。

我在心里默数着：10、9、8、7、6、5、4……

方淳深突然把头转向一边不再看我。

我笑了。

我两只手搭在他身侧的沙发上，其实离他还有一段距离，但他明显地僵了一下，不敢再动。

逗他可真好玩儿！

?淳深叔叔，你一定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吧？?

?你今天喝酒了，初楚，你头脑不清醒，别乱说话。?他躲着我的眼睛不肯看我。

?你兑了多少酒你自己心里有数，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。?

?呵……打脸来得还真快。?他苦笑。

?你在怕什么呢？淳深叔叔，你今天傍晚还好好的，怎么晚上突然就不高兴了？我看你不高兴，我心里就害怕，怕我做错了什么，怕你又突然消失。?我越说越委屈。

方淳深终于转过头来看了看我，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地对我说：?初楚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，而且我知道的可能比你自己意识到的还要早，但我不能接受。?

?为什么？是因为年龄差距吗？?我不依不饶，?你三十，我奔三，我们是同龄人，年龄不是问题。?

?不是年龄问题，初楚，对不起……我真的……不能爱你！?他又把头偏向了一边。

房间里很安静，我盯着他看，他拒绝看我，就这么僵持了不知道多久。

我突然下定决心，站起来一步跨坐在方淳深的大腿上，双手撑在他身后的沙发靠背上，就这么把他圈在了我的领地。

方淳深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大胆，他想推开我，双手抬了抬，却不知从何处下手。

我贴近方淳深耳边，对着他的耳朵吹气，眼见他的耳尖由白变红，听到他喉咙深处不自然的吞咽声。

我在他耳边低笑：?我还以为你喜欢男人，看你这么紧张，还是喜欢女人的啊。?

方淳深恼了：?你这脑袋瓜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？?

?我想什么你不是知道吗？你刚刚不是还拒绝我了吗？?

看着他恼怒的样子，我不知哪来的勇气，右手直接按上了他的胸口，上下摩挲了两下：?你说的不能爱我，该不会是因为……你那方面有隐疾吧？?

我越说越靠近他，最后一个字几乎是咬着他耳尖说的，我能明显感觉到他炙热的体温和微微战栗的身体。

我听见心脏怦怦乱跳的声音，不知道是我还是他乱了心跳的节奏。

方淳深仰起头用力闭上眼，我看见他的喉结躁动地上下滑了两下，终于，他开口说：?你想试试吗？?

随即，他睁开眼对上了我的双眼。

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，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，向来是温柔的，微笑着的，对我充满了蛊惑的。

此刻那双眼却凶狠地对着我，里面布满了血丝，好像要用眼神把我撕碎。

11

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他，惊吓中猛地坐直了身子。

方淳深趁机像抱小孩子一样抄起我，把我挪到了沙发上。

然后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到了门口。

我被他戏弄了！

我的告白失败了，我期待了多日的?约会?，我鼓足了勇气去把深埋在心里八年的渴望说出来，最后却以最不堪的样子收了场。

?方淳深！?我哭着叫住他，我第一次这样直呼他的名字，不是以他晚辈的身份，而是以跟他平等的异性的身份叫他，因为我想要一个真心的答案：?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？?

方淳深站在门口没动，过了不知道多久，我听见他说：?嗯?。

?你不许骗我！?

?从不骗你。?

我的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掉，但我仍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维持平静：?好，我知道了，我以后不会再做出越界的行为。?

?早点休息。?方淳深说完便开门离开。

我忘了自己是从哪一刻开始放任自己崩溃大哭的。

从十二岁他耀眼地出现在我面前，到十五岁突然的冷漠，突然的离去，再到二十岁的偶然出现，方淳深是我长这么大唯一爱过的人。

但我和他的感情，始于暗恋，终于告白。

我的爱情彻底死了。

那一晚我哭得筋疲力尽，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。

我做了一个梦，一个曾经真实发生在我身上的噩梦，那件事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在梦里了。

12

我拼命地往前跑，身后是初霄跟歹徒搏斗的声音，但我不能回头，我要跑得再快一点，因为初霄把我推开前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：?快跑，回去打电话报警，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停下！?

初霄是我的亲哥哥，比我大六岁，从我十岁起，就跟他相依为命。我们的父母远在菲律宾开工厂，美其名曰为了给我们更好的生活。

我并不在意他们能不能给我们好的生活，也并不在意他们在不在我身边。

因为我哥初霄，他是这世上最好的哥哥。

他也是这世上第一个知道我喜欢方淳深的人。

十五岁那年的暑假原本一切都是最幸福的安排，我考上了重点高中，方淳深每周末回方叔家，给我带礼物、教我读书，甚至有段时间允许我去方叔家，给我讲高中的课程。

后来有一天，他突然跟我说以后不要到方叔家找他了，我追问他为什么，他只说工作忙，以后会很少回来。

我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，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，见不到方淳深之后每天都郁郁寡欢。

初霄发现了我的变化，他对我说：?你要跟优秀的人并肩，首先要让自己成为一样优秀的人。?

他还说：?等你成为优秀的人，你身边的景色会大不同，到那时或许你会喜欢上别人，又或许你会发现，现在困扰你的事情非常渺小，非常不值得。?

很多年以后我想起他的话，我才意识到，初霄是什么都知道的，他只是没有明说。

他鼓励我多去跟同学玩，别把自己囚禁在自己的情绪里。

于是那次同学聚会我去了，我们吃饭、去KTV玩到夜里两点。

初霄去接我，我们在胡同口下了出租车。

那天我玩得很开心，一路上滔滔不绝地跟初霄分享同学聚会上发生的趣事，全然不知危险正在靠近我们。

我们走过熟悉的路灯，初霄突然出声?嘘——?

我往地上一看，五个人影就在我们脚下，我们已经来不及跑了。

我听见身后有人说：?呦~这么晚了还带着小妹妹幽会啊，跟哥哥们一起玩儿一会儿啊！?

我吓得腿脚发软，一动也不敢动。

初霄攥了一下我的手，?有哥哥在，别怕。?

我的心稍稍镇定下来。

?啧啧~看看小妹妹这腰这腿，我真怕一会儿下手重了给掰折了……??嫩得快出水儿了~??你别吓着人家！??哈哈哈哈哈……哈哈哈……?

污言秽语不断从身后传过来。

?一会儿我先拖住他们，你跑回去打电话报警。?初霄说。

?哥哥，我们一起跑。?我伸手去拉初霄。

初霄轻轻拨开我的手：?他们人多，得有个人拦住他们。别怕，就这几个人，不是哥哥的对手，我说跑你就跑。?

身后的人不断靠近。

突然，初霄推了我一把：?快跑，回去打电话报警，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停下！?

他没再给我犹豫的机会，我只能顺着初霄推出的力气拼命往前跑，初霄已经下定决心对付这五个人，我留下来只会拖累他。

身后是初霄跟歹徒搏斗的声音，他是散打九段，我对他有信心，他能为我们争取到足够的时间，等到警察来。

身后频频传来歹徒们的痛呼。

我明明用了最快的速度跑回家打了报警电话。

却没想到，警察来时，胡同里只剩下奄奄一息的初霄。

13

那群歹徒打不过初霄，假装认输，却趁初霄不注意在背后捅了刀子！

关于现场的情景，我有短暂的失忆，总觉得我是看过现场的，初霄被抬走，流了一地的血；但印象里似乎又有一个女警将我拉走，不让我看。

初霄没抢救过来，他们捅了他27刀，从那天开始，我永远没有哥哥了。

爸妈回国处理初霄的后事，又因为要打官司，没时间照顾我，把我送到了南方的大伯家，还给我请了心理医生做心理治疗。

初霄的案子判下来是一年多以后，五个人都按照最重的量刑处罚，主犯被判了死刑，其他几人分别判了死缓和无期。

回去给初霄扫墓的时候，爸妈想带我去菲律宾，我拒绝了。我想继续待在国内，平时住学校，假期回大伯家，他们拗不过我，同意了。

临走前我想再见方淳深一面，去了方叔家才知道，初霄的案子判完没多久，方淳深就走了。

我的心像被人狠狠地攥着，太疼了！

我没想到，15岁的我同时失去了两个至爱的人，一个是从我出生起就一直为我遮风挡雨的哥哥，一个是在我12岁那年从阳光下走进我心里的方淳深。

梦里，当年的事情像过电影一样，让我又重新经历了一次。

以往这个时候我都会哭着从梦中醒来，这次我居然睡得很沉。

我梦见，我到了现在的城市，沿着滨江路散步，前面有一个人在等我，是我熟悉的背影。

那个背影听见脚步声转过头，是初霄。

我惊喜地跑上前去，上下打量他，身上没有伤口，样子也一点变化都没有：?你还好好的？?

初霄点头：?我很好。?

我激动地哭出来：?可他们说你死了，这么多年我都以为你死了。?

初霄说：?是我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，抱歉瞒了你这么多年。?

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：?没事，你还活着就好……我知道你还活着，这就够了！?

初霄摸摸我的头：?初楚长成大姑娘了，越来越漂亮了，听说你考上了传媒学院，我妹妹也是个优秀的大人了。?

我一听，哭得更厉害了：?我成了跟他一样优秀的大人，可他还是不喜欢我，我看过很多精彩的风景，还是觉得他是最值得的。?

我抽泣着，初霄拿出纸巾温柔地替我擦掉脸上的泪水：?我妹妹原来是个这么长情的小姑娘啊，可是你知道吗？人生不止爱情一件事，你才20岁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，不要把自己陷进感情里，去做些其他有意义的事情，也许会让自己释怀。?

初霄的意思是让我放手吗？我一下子扑到他怀里，哭得更凶了。

初霄任我把鼻涕眼泪都抹在他身上，直到我哭得没有了眼泪，他扶住我的肩膀拉开了一点距离，依旧温柔地笑着：?初楚，哥哥要走了，继续去过我想过的生活，你也要快乐一点，替哥哥多看看这个世界。?

?等一等，你什么意思？你不是还活着吗？我还能见到你吗？?

我慌了，想再抱住他，一眨眼，初霄已经走远了：?有机会还会见到的，哥哥走了。?

14

再睁开眼时，我满脸都是泪水，但这次却不那么心痛了，初霄以另一种方式出现在我的梦里，五年了，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投胎做了一个快乐的小男孩？

头还有点晕，眼睛也胀胀的，不知道是喝酒喝的，还是哭太多了。

我挣扎着起身，发现自己居然在沙发上睡了一晚。

前一晚在这沙发上发生的事又重新出现在眼前，说不难过是假的，但该做的努力都做了，结果还是这样，要不还是放弃吧？

初霄说，让我替他多看看这个世界……

我当即做了一个决定，我要趁暑假的时间，去旅行。

做出这个决定大概有点冲动，但我想放任自己疯一回。

我收拾好行李直奔机场，到达机场选了一个最近的航班，飞往乌鲁木齐，真好，是我一直想去的地方。

接下来的一个月里，我都用同样的方式选择目的地，从不提前计划……

我在新疆感受东方小瑞士的自然风光，去了敦煌在壁画间梦回大唐，在成都疯狂挑战自己的胃容量，又在荔波看青山绿水小七孔，后来又去了武汉、青岛。

暑假剩最后一周的时候，我站在胶东国际机场的大厅里，一眼就看到了那座我最熟悉的城市。

时间刚好，要不，回去看看吧。

15

我长大的城市，这些年发展迅速，但城市规划很注重保护老建筑，那个承载了我所有快乐和悲伤的街道还在。

我从胡同口走向老房子，胡同里的石板街重新修整过，或许已经没人记得五年前这里曾发生过一起命案。

我叹了口气往前走，快到楼下的时候，一个人从楼道里出来扔垃圾，我一眼便认出了那个老邻居。

?方叔！?

方叔看见我，露出一个慈爱的笑：?初楚回来了？什么时候到的？?

我把行李箱提到身前：?刚到。?

?你家里……哎……?方叔话到一半没说出口，?来叔叔家里坐坐吧，上中学那会儿总往叔家跑，这都多少年没见了。?

?好！?我笑着应了，提着箱子去了方叔家。

我是有点私心的，毕竟以前常来方叔家找方淳深，就算刚才没有恰巧在外面遇见方叔，我也想来看看他。

方婶从把我迎进门，就没放开我的手，一直感慨时间过得真快，我都长这么大了。

他们说起我小时候的趣事，说起我以前很爱跟在方淳深屁股后面跑……

听到他们说这些，并不会不自在，只觉得恍如隔世。

我想，我大概已经能平静地对待那段没有结果的暗恋了。

后来，聊天的内容还是不可避免地提到了我哥，方婶连声叹气，替我哥惋惜。

我安慰她道：?好在最后几个歹徒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。?

哪知方婶接下来的话让我大为震惊：?说起这个，淳深还从中出了一份力呢。?

?哎呀，你提这个干啥？?方叔拦着方婶不让说。

?我又不图初楚什么，就是说起这件事，对淳深的影响也挺大的。?

我直觉这跟方淳深消失那五年有关，连忙追问：?方婶你说，我想听。?

方叔摇摇头走了。

?从哪说起呢？?方婶想了想，说道，?那些年不是全国都在鼓励从轻判罚吗？本来那几个人很有可能判不了那么严重的。?

这也是我好奇的地方，虽然那会儿爸妈尽量不让我接触案子，我还是多多少少从社会新闻上看到了一些说法。

?淳深是学这个的，他知道社会影响恶劣的案子会从重判，就找了一些个媒体报道这件事，报道多了，网上舆论也一边倒，强烈要求重判这几个人，这不是？后来那几个人全都是顶格判的。?

?这么说来，淳深叔叔算是利用媒体干扰了司法公正，难怪他后来不能继续干这一行了。?

?哎……?方婶叹气道，?我们也不懂这些，但是这孩子倔啊，那段时间律所的案子也不管了，一心扑在这上面，我们只知道他跟你们兄妹关系不错，没想到他这么重情义，连自己的前途都不要了。?

?那您知道他这些年去哪了吗？?我还是很好奇这五年他经历了什么。

?听你方叔说，淳深因为辞了律所的工作，跟家里大吵了一架，后来淳深就收拾东西走了，好像再没怎么跟家里联系。我们也知道得不是很清楚。?

16

一直到从方叔家出来，我都没能从这个消息的震惊中缓过来。

方淳深跟我哥关系并不深，他们两个一个是律政精英，一个是散打教练，并没有多少共同话题，唯一的联系可能就是我哥总从方淳深面前把我提走。

仅仅是这样的关系，方淳深就甘愿为了我哥的案子放弃大好前途、跟家里决裂吗？

我走到旧家楼道门口，看着老房子黑洞洞的楼道，好像深不见底的迷宫，我突然有了一个决定。

我转身拖着箱子疾步往外走，最后小跑起来……

我想，在我彻底放弃方淳深之前，至少让我把这件事了解个清清楚楚。

飞机落地的时候，已经是晚上10点，我决定先回家，第二天再去找方淳深。

出租车在快11点的时候拐进了我家小区所在的街道，远远地我看见小区门口停着辆显眼的大G，那是方淳深的车。

下了车，我拖着箱子走到驾驶室旁，他正闭着眼睛仰头靠在靠背上，露了一个精心雕刻的侧脸给我。

我果然不能见到他，一见到他，我刚坚定的意志又变得可以轻易摧毁了。

深吸一口气，我抬手敲了敲他的车窗。

方淳深从座椅上弹起坐直，转头看见站在车外的我，愣了一瞬，忙抬起手搓了把脸，很快又恢复平日里的沉着冷静。

仅仅只是一瞬，但我捕捉到了他看到我时眼里露出的一丝惊喜神色。

他推门下车，看了眼我手上的箱子，一开口声音有些嘶哑：?出去了？?

?嗯……?眼下的黑眼圈把他衬得很疲惫，加上他蓄的这把胡子，我想起姚璐璐说的那句?忧郁性感大叔?。

我没问他为什么这么晚跑来这里：?上去坐吧。?

我说完拖着箱子往家里走，半天没听见身后传来动静，回头一看，方淳深还站在那里。

?放心吧，我今天不做什么，你要是不想上来就继续窝你车上。?

片刻后，他追上来把我的行李箱拿了过去。

我：……

不是吧？这么担心我对他动手动脚？

到家后我自顾自地收拾行李，方淳深见我家里一副很久没人住过的样子，默默地去洗了抹布帮我收拾屋子。

?你歇着吧，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？?

?去哪了？?

?旅行。?

尴尬地看了对方片刻，我们继续各忙各的。

其实十分钟内，我已经拿着脏衣篮来回走了三趟了，方淳深也一直在跟我的茶几较劲。

我终于忍不住，在第四次拿着脏衣篮路过客厅时停在了茶几旁：?我一直好奇，这些年你去哪了。?

方淳深擦茶几的手顿住，接着收了抹布，直接坐在了地板上，略微思索了一会儿，将目光定在茶几的茶杯上缓缓开口：?旅行……去了东南亚各国的旅游城市，到一个地方就随便找个餐馆打工，见识各式各样来来往往的人，顺便学了几道东南亚菜。?

?呵……?我笑，?果然还得是方淳深，随便学几道菜，就能开起网红餐厅来。?

?调酒也是随便学的？?

?在越南的时候，遇见了一个法国的调酒师，挺聊得来的。?

?怎么突然辞了工作想去旅行的？?绕来绕去，其实我最想问的还是这个。

?律师这个职业，要见太多人性丑恶了。?

?说实话！?

方淳深抬头看了我半晌，随即低下去把头埋在手掌里，修长的手指穿过碎乱的发，他今天没戴发带，手指埋在乌黑浓密的头发间，半天没说话。

17

我走过去，在他旁边的地板上坐下来，决心跟他摊牌：?我刚从X市回来。?

方淳深明显一愣。

?我见到了方叔方婶。?

方淳深终于抬起头直视我，眸中星光颤动。

?我知道了你做的事，那才是你离开的真正原因。?第一次，在他面前，我有种占了上风的感觉，?你跟我哥的关系，并没有到需要牺牲自己的前途来帮他的地步吧？?

?你别问了。?

?你那么做，到底是为什么？?

?不是你想的那样。?

?你以为我怎么想的？?我追问，?我会认为你为了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吗？我还没有自恋到那种程度。?

?别那么说自己。?

?我怎么说我自己了？这不是事实吗？你又不喜欢我！?我越说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，?反正我已经在你面前丢过脸了，我也不怕告诉你，我从12岁就开始喜欢你了！?

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：?怎么样方淳深？听说被一个小丫头喜欢是什么感受？会不会觉得很恶心？你把我当小孩哄，我却处心积虑地接近你，想做你女朋友！?

?恶心的不是你！?方淳深压抑着情绪，?是我自己！?

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。

方淳深呼吸凝滞了一瞬，接着颤抖着吐出一口气，像是终于放弃抵抗一般，开口说道：?你初中毕业那会儿成天粘着我，我怎么会看不出来？一开始刻意跟你保持距离，是希望你能慢慢走出去。?

?你也太轻看我的感情了吧？?我轻蔑地笑道，不知道是笑他，还是笑我自己。

?可是后来我发现……?方淳深有些懊恼地说，?原来我自己也很难走出去……?

我愣住，突然笑不出来了。

?那个时候我很烦躁，觉得自己像个变态，白天工作很忙顾不上想，一到晚上就开始胡思乱想，我整夜整夜地失眠，越是失眠，越是乱想，我只能靠打游戏来麻痹自己，直到筋疲力尽才勉强能睡上两三个小时……?

我听得蹙起眉头，心里不是滋味。

我曾经无数次幻想方淳深向我敞开心扉，吐露对我的感情，我以为那会是我最幸福的时刻。

没想到当这一刻真的来临，我会这么心痛。

?你想知道为什么后来我要为你哥的案子做那些事吗？?方淳深偏过头看着我，眼睛有些发红。

我看着他，心一下子提到了喉咙，猜不到他究竟要说什么。

?因为我有愧疚。?方淳深咬牙道，他的眼睛更红了，?我本来有机会阻止的，出事的时候我醒着，隐约听见外面有人打架的声音，但我不想管，我把耳机音量调大……直到警车和救护车的警铃响进来，我才知道外面出大事了。?

我：?……?

原来是这样，难怪他会暗地里帮忙，让那些歹徒接受最严厉的法律制裁；难怪之前我叫他哥哥的时候，他表情那么不自然；难怪他说……他不能爱我……

原来是因为，他心里一直在自责。

眼泪夺眶而出，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。

是因为初霄原本可以有一丝活下来的机会吗？还是因为方淳深这些年一直活在自责里？还是因为我们在不合适的年纪里喜欢上对方？

18

方淳深把沉积在心里多年的过往说完，重重地吐出一口气，整个人靠在身后的沙发上，仰着头看天花板，一言不发。

我坐在他对面，把头埋在膝盖上哭。

过了不知道多久，我听见他起身的声音。

我抬头去看，见他好像浑身泄了力一般往门口走去。

?现在你都知道了……?他说，?就这样吧，是我的错，我不应该重新出现在你的生活里……?

方淳深说完，开门走了。

那天之后，我再没去【初见】找他，他也再没出现过。

我不知道这算是放过了他，还是放过了我自己。

我想大概还是放过了自己吧，如果放下他那么容易，也许五年前我就放下了。

开学就是大四，我开始准备跨专业考法学的研究生，姚璐璐和迟轩又觉得我疯了，他们说别人学四年都不一定考得上，我怎么敢……

其实，我从大一开始就经常摸进法学院听课，那个时候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，继续想念方淳深。

课越听越多，我对方淳深这个人就更佩服、更迷恋。

曾经有段时间我想，毕业以后去做法制节目吧，后来这个想法又慢慢淡化了。

直到暑假从方婶口中听说了那件事，我还是坚定了这个方向。

我没再回租的房子，每天在图书馆、补习班、食堂、寝室之间奔波。

有一天姚璐璐跟我说【初见】换老板了，生意不如以前好了。

?不意外。?这是我给姚璐璐的唯一反应。

姚璐璐一脸不明所以。

是的，不意外，方淳深离开【初见】不意外，别人做得不如他好，更不意外。

感慨大概只占用了我半分钟的时间，我就又投入到考研复习中去了。

姚璐璐看着我直摇头：?走火入魔了！?

以至于后来考完试，我在寒假进了省电视台法制节目做实习生，姚璐璐已经毫不惊奇了。

19

寒假最后一周，我查到了初试成绩，其实当时考完我就很有把握，一看分数更加有底了，稳过。

我约了迟轩和姚璐璐一起庆祝，姚璐璐在电话对面兴奋地大喊：?初楚终于有时间接见我们凡人啦！?

迟轩则神神秘秘地说要带个人一起。

到了约好的餐厅，远远就看见迟轩旁边站着个人，那男生勾着迟轩脖子，跟我们打招呼。

这人我和姚璐璐都认识，是设计学院的，叫陈砚，跟迟轩暧昧挺久了。

见了面，我朝迟轩眨眨眼：?说说，什么情况？?

迟轩大大方方地介绍，陈砚已经是他男朋友了。

听到这个消息，我和姚璐璐都挺替他们高兴的。

迟轩的取向我们早就知道，但他自己一直挺怕世俗眼光的，以前中学的时候还因为这事被同学排挤过，如今终于为爱勇敢迈出了这一步。

迟轩说：?我想通了，有问题的是那些戴着有色眼镜看我们的人，而不是我自己，我没有理由为别人的过错折磨我自己。?

我没有理由为别人的过错折磨我自己？真羡慕他的洒脱。

那天跟姚璐璐和迟轩道了别，我不知不觉溜达回了租的房子。

我已经好几个月没回来过了，自从上次跟方淳深在这里谈完，居然已经过去半年了。

我解了密码锁，推门进去，不出所料，屋内一股很久没人住过的尘土味。

我推开窗透气，然后想擦一擦家里的灰尘，去了趟卫生间没找到抹布，一出来视线落在茶几上。

那天方淳深就坐在那，心不在焉地把茶几来回地擦……

那块抹布现在翅膀都硬起来了。

想到这里，我苦笑了一下。

我以为忙碌是解药，到头来它只是一剂麻药，药劲儿过了，还是难过。

把房子收拾干净，我叫了辆车又去了【初见】，虽然知道方淳深已经不在那里了，还是想去看看。

20

新老板没对【初见】做任何改造，毕竟除了餐食，装修风格也是这家网红餐厅的一大特色。

我穿过枝繁叶茂的热带植物，到之前方淳深为我调酒的位子上坐好。

先前那位服务生已经不在了，过来一个生面孔，递了菜单酒水单给我：?请问您需要点什么？?

我看着菜单和酒水单熟悉的封面，略微想了想：?给我一杯牛奶百利甜吧。?

服务生走到吧台跟调酒师说了声，就见调酒师朝我这边看了眼，竟然还是之前那个人，我笑着招了招手。

餐厅里还播着跟之前风格雷同的音乐，却已经不是原来的味道了，我有些怅然，用手拨弄着面前摆在木质矮罐里的几朵鸡蛋花。

早几次来【初见】就发现，这家餐厅的桌面装饰花很爱放鸡蛋花。

我回去之后特意查了一下鸡蛋花的花语，代表新生和希望，看来是呼应了【初见】这个名字。

?这是意味着我该开始新的生活了吗？?我苦笑了一下。

几朵小花乖巧地任我摆布，我看得出了神，脑子里竟然不自觉地出现了跟方淳深相处的点点滴滴，从12岁到现在。

过了不知道多久，桌上突然被人放上了一个盒子——M-I-L-K。

我盯着那盒子看了许久，不敢置信。

终于，还是鼓起了勇气抬起头，居然真的是方淳深。

眼泪就那么不争气地滑了下来……

不想让他看见，我正想偏过头，却被方淳深一只手拖住了，他的拇指轻轻刮过我脸上的泪痕，皱着眉头看着我。

?你不是不要这家餐厅了吗？?我哭着问他。

?你听谁说我不要这家餐厅了？?方淳深说：?前段时间去了一趟Elliott那里，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位法国调酒师，把餐厅给朋友代管了一段时间。?

?你不需要跟我解释。?我把他帮我擦眼泪的手扯了下去。

?我需要。?方淳深，?我想让你知道，如果这家餐厅不属于我了，那我会连【初见】这个名字一起带走。?

?初……见……?我在心里默念了一遍，突然意识到什么，抬头看着方淳深。

他突然很认真地看着我，似乎是想争取我的信任：?我去见Elliott，在他那里待了一段时间，后来我想通了。?

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。

方淳深说：?以前是我太懦弱了，初楚，我一直在逃避，从逃避你，到逃避我自己的过失……一见到你，旧伤疤就又被揭开，所以我又期待见到你，又害怕见到你……但是Elliott跟我说了一句话，让我立刻想回来找你……?

?他……说了什么？?。

?他说……?方淳深蹙眉望着我，?我还是不够爱你，才会为了逃避自己的懦弱，让你那么心痛……?

?终于有人替我骂你了！?我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。

因为解气，也因为，方淳深终于敢回来面对我了。

他自嘲地笑了下：?对，是我对不起你，让你难过了那么久。?然后他微微俯身看了眼泪眼婆娑的我，小心翼翼地问：?所以，我现在想问问我们初楚，我还有机会吗？?

21

我把方淳深晾了一会儿，一边哭一边偷看他小心紧张的样子，我等了他那么久，一定要让他也尝一尝这种煎熬的滋味。

但紧接着我又不忍心了，我从椅子上跳下来，直接扑到他怀里，把头埋在他胸前哭了起来。

我说：?方淳深你没有错……呜呜呜……我也没有错……呜呜呜……错的是那几个凶手……我们都不要活在他们的阴影里了好不好……呜呜呜……?

片刻后，我听见方淳深重重地出了一口气，然后一个吻落在我头顶，?对不起，初楚！?

我继续哭：?呜呜呜……你这个坏蛋！你知道这些年我多想你吗？?

他好像得了只会说?对不起，初楚?的病，无论我说什么，他都是这几个字。

仿佛只有这几个字，才能表达他这些年来对我的愧疚。

?我太想你了，我去考了法学研究生……呜呜呜……?

方淳深明显一愣，双手托住我的头推开些距离，看着我。

我点点头：?我应该能被本校录取……呜呜呜……?

方淳深突然笑了：?我们优秀的初楚，表达爱意的方式真特别啊！?

?那你还用哄小孩的语气！?我怨道。

?那我换个哄大姑娘的方法？?

?什么方法？?

紧接着，方淳深俯身一个吻落在了我唇上，我吓得赶尽闭了眼，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，他柔软的唇又移到了我的左眼，随后沿着泪痕一分一毫地吻下去……

我紧张得浑身发颤，下意识双手抓紧了他的衣襟，接着就被方淳深紧紧地揽进怀里，又吻回唇上。

这次的吻不再是蜻蜓点水，他用舌尖撬开我的牙齿，在口中与我交缠，像是我要把吸进身体里……

耳边响起一声口哨，紧接着是掌声和欢呼声……

我这才想起我们是在【初见】，他的员工和客人都看着呢，顿时羞得想往后躲。

方淳深一把把我的头按进怀里，我听见他在我头顶说话，声音里都是愉悦：?今晚我请客，在座的都免单！?

餐厅里更加沸腾了。

我挣扎着想把头抬起来，想说方淳深你省着点！结果被他狠狠地按着头，抬不起来。

接着就听他又说：?我只有一个请求，大家刚才拍的照片、视频，麻烦发上网之前给我女朋友打个码，小姑娘害羞。?

起哄的人更多了。

耳边传来方淳深朗朗笑声，我停止挣扎，把脸埋在他胸前就这么抱着他，踏实又温暖，真好！

（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