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/宛清流
凌晨5点,我还在睡梦中,突然被一声“嘤嘤”的抽泣声惊醒。抬头侧耳、循声看去,原来又是睡在我床边地板上的狗狗Wifi发出来的。妻子几乎同时也醒来了,我们侧耳继续听着。接着又是一声接一声的抽泣,听得出,那声音里满是委屈,像我们小时候被别人欺负后的哭泣。
Wifi又做梦了!通过学习心理学我知道,一部分梦是现实的反映,Wifi的这个梦应该就是。昨天她一定觉得自己受委屈了。受了什么委屈呢?她不会说话,我只能猜测:可能是我在外面培训几天回家后,没有给她带可口的美味?不带吃的也就算了,还不在饭点给她准备好当晚能吃好喝的,一直等妻子晚上9点多购物回来后,才将半根火腿肠切碎、和狗粮一起拌匀了给她吃。
这已经不是Wifi第一次在梦里表达自己的委屈和不满了。狗狗也会做梦,以前我并不知道。自打听到Wifi在梦中哭天抹泪,我才明白这一点。
8年多前的一个下午,我在大望路地铁口和Wifi结下了缘。声称要把自己家八九只小狗全部“白送”给爱狗人士的狗主人介绍说,这一窝毛绒绒的小家伙是拉布拉多和其它狗的串儿狗。众狗之中,我和当时还没有名字的Wifi起了眼缘,她披一身咖啡色的绒毛、四只爪子却是白的,大大的眼睛清澈透明,看起来健康活泼、特别惹人爱怜。从狗主人手里抱住她以后,我就没再撒开手。给狗主人付了50元的“抚养费”,我把Wifi装进纸袋子,乐颠颠地走了。
因为还要去国图还书,我带着Wifi一起坐地铁。地铁上禁止宠物上车,可我管不了那么多,出生才两个月的小狗,会造成什么危险呢。我这么固执地坚持自己的意见,带着她进了地铁站。还好,当时进站的人比较多,我趁着乘客多,浑水摸鱼,提着装狗的纸袋子混上了地铁。
国图同样禁止携带宠物入内。这天运气好,在国图东门外,我碰到两个办完事的女大学生,她们对我从纸袋子里放出来的狗狗十分感兴趣,围着问这问那。听说狗狗还没有名字,她们热心地提建议,就像称职的人大代表、政协委员书写提案那样。一个说叫踏雪寻梅吧,你看它,浑身上下的毛咖啡色,只有脖子下面一点和四只爪子上的毛雪白雪白的。我说,这名字一听就特别有诗意,但叫起来不顺口,谁听说过四个字的狗名啊,叫起来别扭。另一个说,你看它在草坪上跑多快,快得就像上网时有Wifi一样,就叫它Wifi吧。我一听,说这名字好,而且肯定不会和别的狗重名。天底下叫欢欢、豆豆、毛毛、阿黄、小花之类的狗太多了,但叫Wifi的狗,估计还没有。我采纳了第二位女大学生的意见。于是,我的狗狗有了一个奇特又独特的名字。
可能是因为有了名字的暗喻,Wifi在奔跑方面优势异常明显。大家听说过罗森塔尔效应吧,意思是人们会不自觉地接受自己喜欢、钦佩、信任和崇拜的人的影响和暗示。罗森塔尔效应在Wifi身上得到了活生生的体现。Wifi意味着手机上网速度会“嗖嗖”地明显加速,经过一次又一次奔跑训练,我们的Wifi静若处子,动若脱兔,奔跑起来就像一道黑色的闪电,一只掠食的豹子,同等身高体重的情况下,天下无狗能及。
我一直在想,如果有机会,一定要让Wifi参加一次速度竞技比赛,我不能埋没了她夺冠的天赋呢。但成功往往是刻意的,这样的机会我没有刻意寻找,所以也一直没有得到。
成长过程中带给自己、带给家人的烦恼,Wifi也经历过。身体发育中,因为牙根痒,她咬坏了家人的不知多少双鞋子、靴子、沙发等物。记得有一天,我们上学的上学、上班的上班,没有人在家陪她,就把她关在卫生间的淋浴室内,希望她能老老实实地待在那里,安心等我们回来陪她玩儿。可等我们上了一天班、一天学回到家,打开卫生间门一看,淋浴间的地上,赫然散布着一堆碎布片、碎布条子。原来,被关进狭小空间之后,恐惧、继而引发的暴怒情绪控制了Wifi,她多次奋力跳跃,把放在大概1.5米高处不锈钢架子上的毛巾拽了下来,然后发出一口一口的洪荒之力,把一条毛巾撕扯得面目全非。
看到这样的场面,我又生气又感到好笑,同时对眼前的景象感到震惊:Wifi的跳跃能力,一点也不比它奔跑能力差啊!她四只蹄子着地才30来厘米高,直立起来60-70厘米,跳起来却能够到1.5米高处的东西!!
七八个月大的时候,Wifi恋爱了。据我的观察,狗狗的恋爱是一阵风,尤其是未成年的狗。发情期间,Wifi的“大姨妈”持续了二十天左右,因为没有经验,疏于对她进行科学的护理、管理,致使家里三四床质量不错的床单都染上了她的“大姨妈”,而且面积很大,无法一一清洗,只能忍痛抛弃。
来“大姨妈”的狗身上,散发着特殊的气味。公狗对这种气味非常敏感,小区里好几只公狗,经常在我家楼下的单元门前守候,等主人为Wifi “梳洗打扮”一番之后走下“绣楼”。常在河边走,哪能不湿鞋?终于有一天,Wifi被小区里一条花斑色狗给上了。没几天功夫,她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,腹部下的两排小乳房开始微微隆起。我听人说,而且也看见过,生了宝宝的狗身体会变形,变得十分难看,乳房几乎能擦着地。况且,如果生下一窝小狗狗来,怎么养活、将来送给谁,都是非常现实的问题。我和妻子一商量,替Wifi做了主张,带她到宠物医院,给她做了绝育手术,摘下了她的整个子宫。不知道Wifi心里会不会怨恨我,但因为做了绝育手术,她一直保持着流线型、令人艳羡的身材,看起来颇有韵致。
我和Wifi一起度过了许多美好时光。我们一起在鸟语花香的小区里散步、跑步,有时候还来个人狗赛跑,4只腿的Wifi总是胜利者;我们在长满青草的小径上奔跑,穿过小区老人们利用荒地开垦的一畦畦绿色的菜园,大口大口呼吸着清晨新鲜的空气;我们在温榆河边共同欣赏白云悠悠、芳草夹岸、碧水接天的野外美景,看橘红的太阳一点一点从河面上降落。
狗的忠诚大家有目共睹,我对这一点感同身受。每次从外面回到家中,刚推开门,远远就能听到Wifi从卧室木地板上“咕咚咕咚”爬站起来的声音,一两秒钟的功夫,她就飞奔而出,径直扑到你面前,疯狂地摇着尾巴,嘴里发出迫不及待的“嗷嗷”声,迅速跳将起来,把两个前爪搭在你的身上、腿上,张开嘴来咬你的手,力度适中,让你略微感觉到有些痛,但分寸又拿捏到位,不会让你受到伤害。这似乎是她发泄因一天不能见面而产生的怨恨,又像是她一种表达爱意的特殊方式。你弯下腰来爱抚她,她趁你不注意,疯狂地吻你的脸、鼻子、眼睛,甚至嘴唇。有时候我在外面应酬,深夜甚至凌晨才回到家中,整个世界都陷入沉寂,但一听到我悄悄进门的动静,Wifi立即从睡梦中醒来,打起十二分的精神,仍然欢快地摇着尾巴,像白天一样又扑又咬又吻。这样的时刻、这样的热情,总会让我内心为之一颤,不禁发出感慨:在对待家人的态度方面,人不如狗(父母除外)。
昨天早晨在小区遛狗,遇到一个体态丰腴的中年女街坊,她在遛自家的两只金毛。因狗起缘,我们聊了几句有关狗的话题。她颇有感触地说:在你贫穷、疾病的时候,狗比人表现得好,它不会因为你穷了、病了、老了嫌弃你,抛弃你,而是始终如一地陪在你身边。
狗通人性,能读懂人的眼神和语言,能从你说话的语气、声调的大小,听出来你是平和、开心,还是生气发怒。听到我抬高嗓门说话,Wifi知道我生气了,她就白我一眼,夹起尾巴,赶紧躲到另一个屋子里。狗也不喜欢负能量的信息,她要躲开人愤怒的情绪。狗能懂人的心情,但如果心不够细,人很难读懂狗的心情。本文开头提到的狗狗梦中哭泣,应该就是我和妻子不懂Wifi的所思所感,让她白天受了委屈无处倾诉,只能通过做梦浇一下心中块垒。
狗狗只是我们生命中很小的一部分内容,但我们却是它们的全部。既然因爱结缘,我们就应该多花一点心思在狗狗身上,让它们在我们家里吃好、住好、玩好,少让它们把不如意和委屈带进梦里。
2021年7月17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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