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昼交替时分,众鸟叫得特别热烈,想多睡一会儿都不行,便怨它们太吵闹了。于是感叹清静难得,连乡下也无安宁。其实,这还是自己的心境有问题,没有内力设置屏障,把鸟声挡在窗外,使其无法入耳。
或者,悦纳鸟声,然后似闻非闻,鸟我皆忘。
少年无梦亦不闻鸟鸣,青年梦大天晓方闻鸟鸣,中年梦杂黎明即闻鸟鸣,现在梦轻而薄禁不住一弹,夜闻鸟鸣也醒了,能怪鸟吗?怪不得,越怪它心情越差。
月形河在治理,上段工程施工将两岸的树砍了,把鸟逼到我家这边树上。一棵树能栖息多少只鸟儿?一时数十棵树成为许多鸟儿的领地,我不知道鸟类如何达成了和平共处的协议;我只看见那些种菜的人寸土必争,嘀嘀咕咕,吵吵闹闹。
白鹭不多,约数只,我估计它们是从石门湖溯河而上,飞到这里的。以前月形河是看不到白鹭的,现在有白鹭常住,说明生态环境改善了。那些小化工厂、小涂料厂、小铁厂、小水泥厂都关停了,市政管理部门不允许居民将生活垃圾往河中倾倒,河水变干净了。白鹭在河边浅水里啄食鱼虾、虫子。细长的脚腿移动,弯曲的颈项伸缩,美艳,高贵,娴雅。还有它的倒影,于涟漪中荡开,似仙若幻。白鹭的飞行高度不超过树冠,那贴着水面比翼双飞的,我想象它俩是一对情侣。而高于水面十多米往上游飞,又转身飞回来的,我猜测它们是一对兄弟,或者姐妹。一只白鹭从我的窗前掠过,仿佛电影镜头,极具动感画面,韵味十足,随音乐送入一丝清凉的风,让人心醉。
中午,布谷鸟的声音从远处山冈传来,隐隐约约,断断续续,营造出一种幽静的意境。趁此打个瞌睡,意识处于想非想非非想之妙状,几分钟足解半宵无眠之困。我知道农历四月之后,乡村无闲人,收割油菜麦子,采摘豌豆蚕豆,栽种各种瓜菜,布谷鸟传达的是自然节气的旨意,立夏、小满、芒种……
想到因世界局部战争造成一些国家出现粮食危机,物价上涨,我不禁心里一阵紧张。
不再讨厌那些退休妇女将巴掌大的角落也种上蔬菜,有机肥料的气味弄得无处不在。
望南山,是百子群山;北山与东山,盖大龙山余脉;望西山,乃石镜山群。从鸟类爱好者拍摄的鸟类照片中,我得知这里有斑姬啄木鸟、红嘴蓝鹊、白腰文鸟、棕头鸦雀、灰头鹀、斑文鸟、树鹨、乌鸫、鹁鸪、树麻雀等等,它们鸣叫于月形河流域,靠近、环绕、进入居民生活区。
这天,起风了,河对岸的大树枝叶晃动,一只鸟飞到最高枝条上,像一片叶子摇曳着。它待在上面很长时间,不知是纯粹享受那种高度,还是立身高处为了观察的需要。它在鸣叫吗?即使鸣叫,我也听不到,毕竟它与我离得远,何况鸟声重重叠叠传来,让我辨识不清有没有它的声音。
有的鸟鸣于草丛,有的鸟鸣于树冠;有的鸟飞行时也在鸣叫,有的鸟停到枝杈上才鸣叫。
不识鸟语的我,也无其他什么特异功能,与鸟类共处需要耐心接受它们的鸣唱,不知其意反倒是好事。与鸟类相处易于与人类相处,因为对于人,需要彼此揣摩其意、明白其意、接受其意,以及曲解其意、违背其意、增删其意、篡改其意……这些需要一颗坚强、宽大、智慧的心,但也因此不乏人生修炼意义,从善解人意中获取生活况味。
夜里,窗外噼噼啪啪下起大雨,清晨未止,透过雨声,我听见几声鸟鸣。鸟儿为什么不喧闹?一种声音或许覆盖不住另一种声音,但生灵因闻声而噤声的现象是存在的。这时,不鸣的众鸟,一如我今日出行有约,等待天晴吧!(何诚斌)
原标题:鸟喧
来源:安庆晚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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